落雪凝這一番分析，自然是合理的，龍墨珣聽來，只是淡淡蹙了下眉，覆又舒展開來，他淡聲道。

“你倒是觀察的周到。”

“沒什麽，只是女人了解女人罷了。”

落雪凝神情未變，又將那女屍身上的手鐲取了下來，從頭到尾，她的神情中，沒有半分懼怕。

雖然，龍墨珣不知第一次看見落雪凝研究屍體，但是，她現在面對的這具屍體，鮮血淋淋，粉紅的皮肉向外翻著，看起來可怖極了。

饒是他這個大男人，看到這樣的屍體，也有些反胃，得虧了落雪凝，竟然能對著一句屍體觀察這麽久。

“落雪凝，你不害怕？”

龍墨珣稍稍將自己的腳步向落雪凝的方向移了移，還是問出了自己的困惑。

“不怕啊。”

她在刑警隊時，也經常跟著刑警隊出境，比這更恐怖的屍體，她也看到過，自然不怕，更何況.......

“俗話說，平生不做虧心事，半夜不怕鬼敲門，我怕什麽。”

龍墨珣“......”還真是坦蕩的可以。

龍墨珣喚來兀，落雪凝則將那屍體身上的手鐲交到兀的手上，她凝了凝眉，對著龍墨珣道。

“王爺，我覺得這買兇來殺我的人，應該是殺害劉大人的真兇。”

“嗯。”

龍墨珣輕應了一聲，他擡頭，看看天色已晚，再有兩個時辰，皇上給他的三天期限就到了，他必須將這個案件了結。

原本，劉府的那個管家夫人，已經出來認罪，他只需將案子一結，此次，劉景遇害事件就告一段落，但是，如今情況有變。

“落雪凝，本王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，找出真兇，帶往府衙，兩個時辰之後，本王要進宮面聖。”

而龍墨珣身後的兀，聽聞王爺的話後，不由得虎軀一僵，王爺，這還是頭一次，他見到自家的王爺為了某個人，打破他的計劃。

這個落雪凝，似乎，比起別人來，有些不一樣？

這是，願意給自己機會查出真兇了？

落雪凝一瞬間的怔楞過後，低聲向龍墨珣道了聲謝。

前世，她也在刑警隊工作，經常面對上級的施壓，多少天內，必須結案，她很明白此刻龍墨珣的壓力，她不會說什麽，只能在龍墨珣規定的時間內，找出真兇，將案子結了。

......

劉府，被扣押的，替真兇頂罪的就是劉府的管家夫人，王氏。

此時的劉氏戰戰兢兢的站在落雪凝的面前，不知為何，眼前的女子，明明容顏稚嫩，卻偏偏，那一對眸子極為老成，她眼眸落在她的身上時，王氏只覺得，自己的心思仿佛全被她洞穿。

“王氏，你房間裏的燕草是如何得來的？”

“我自己買來的。”

“你是如何與那個給劉大人下毒的丫鬟聯系的？”

“......我是通過暗號。”

聽到落雪凝的問話，王氏的手明顯的顫動了一下，神色不自然的閃了閃。

“你一般什麽時候和她聯系？”

“......夜晚。”

這一次，王氏皺了皺眉，眼睛不住的眨著。

“劉大人遇害的那天，你做了什麽？”

這一次，王氏的手腳都有極其細微的動作，她的手肘還有腳尖，同時向落雪凝的反方向移動，看得出來，她很是抗拒這個問題。

“我......跟平常一樣，所有的事情都是交代柳夫人的那個丫鬟做的。”

“你在說謊。”

“那一天，你還做了一件事，那就是，找人在酒樓將劉景克扣兵部餉銀的事透露給顧航顧大人，你知道顧大人這個人一向激動，聽到這樣的說法，自然十分激動的去找劉景來算賬，而劉景與顧航打了一架之後，他體內的燕草之毒，已經攻入肺腑，加速了他的死亡，你們的目的，是要將劉景遇害的事算到顧航的頭上。”

王氏的臉色有些難看。

“但是，你們沒有想到，靖王接理了此案，並且調查出劉景是中毒身亡，你們生怕你們慫恿丫鬟下毒的事被揭發，連夜設置陷阱，讓那丫鬟將劉景中毒之事推到柳夫人的身上。”

王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
“但是，誰曾想，靖王還是識破了你們的計劃，柳夫人的嫌疑被洗清，你的主人生怕東窗事發，暗中派人將你的兒子所欠的巨額賭債給還了，而她的條件是，你要替她頂罪。”

落雪凝話落，王氏的臉色已然慘白，她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，半晌，才終於道出一句有氣無力的話語。

“你，你說的不對。”

“是因為我完全猜中了你的心思，所以才急著否定嗎？”

落雪凝看向王氏，她本就不是那種心理素質強的人，她這才幾句話，就攻克了她的心理防線，否定，是她的本能。

“......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“

“剛才還在否認，現在就什麽都不知道了，你跟著你的主人鍛煉了這麽久，看來並沒有得她的真傳啊。”

王氏默然，落雪凝這一番問話，摧枯拉朽一般的氣勢，完全讓她招架不住，她沈默，才是最好的選擇。

“沈默有用的話，那壞人豈不是永遠不必開口了？”

落雪凝看了一眼王氏，清淡的眼眸含著幾分譏誚：“其實，你不說，無非是為了保全你的主子，說說，你的主子是誰？”

在這之前，落雪凝已經將劉府的情況大致了解了一下，而王氏的兒子欠下的巨額賭債，便是她攻克王氏這道防線的探路石。

王氏繼續保持沈默，落雪凝則擡高了聲音道：“你背後的主子，是大夫人顧氏吧。”

王氏聽到大夫人三個字，渾身一僵，仿佛失神一般，淡漠的垂頭，看這模樣，分明是心內有鬼，這個顧氏，果然就是這王氏背後的人。

當然，她作出這樣的判斷，是有證據的。

之前，她從那一個殺手女屍身上取下來的手鐲，已經被確認為是顧氏半個月前在一家玉器店買的，其成色極好。

店員們都有映像，很快就能查到這手鐲的主人是誰。

而這個王氏的愛好賭博的兒子，也被龍墨珣的人抓住了，經查證，他承認了，自己之前欠下的賭債，是大夫人顧氏替他償還的。

當然，這些只是側面的證據，關鍵性的東西，還需要從顧氏這裏下手。

落雪凝沒有理會落寞的王氏，她轉身，沖著後面等候著的兀道：“兀，請大夫人前來。”

龍墨珣倒也算良心，臨走之前，還將兀留在了落雪凝的身邊，有兀在，代表的就是龍墨珣，誰人敢不配合？

就連顧氏，也要掂量掂量著，一炷香後，顧氏終於出現在了落雪凝的面前。

顧氏今日穿著一襲素色華衣，華衣之上，身披一件縷金百蝶穿花長衫，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，貴氣逼人之餘，又更顯強勢。

只是，她的衣著到表情，絲毫沒有點遺孀該有的姿態。

這個顧氏，對於劉景，她的丈夫之死，是半點不悲傷啊。落雪凝看著顧氏緩步進來，淡然點了點頭。

“當罪犯站到你面前的時候，你能認出她來。“

這句話，又在落雪凝的心中響起，對，這個顧氏，盡管她此刻，並沒有用上蘇合香，保養得宜的肌膚半點看不出是三十歲年紀的女人，而她淡漠的神情中，沒有半分的警惕，坦然的就如她完全與謀殺之事無關一般。

罪犯與她之前所做的描述並不同，但是，她越是掩飾，露出的馬腳就越多。

落雪凝心內，有一個很強烈的聲音在說：“對，她就是兇手。”

落雪凝向顧氏望了過去，眼神淡淡，透出幾分疏離，卻又篤定。

“顧夫人，劉大人遇害的時候，你在哪裏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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